□葛鑫

【资料图】

夏日的树荫，温馨四溢。阳光穿过树叶，将影子洒在大地上。人间烟火里所有的酷暑，都被树荫轻轻遮挡。

上个世纪80年代，我家住在北方一所乡村中学里，校园不大，西边教学区，东边生活区。生活区有三排平房，我家住在最南面一排。

那个时候，我们没有院子，每户人家房前屋后，都有几棵梧桐树。每逢夏季，树荫满地。

中午放学后，大家在房前的土灶上做饭，那时，房前有两棵大梧桐树，梧桐树像两把大伞，遮挡着阳光。大家不约而同地把小饭桌支在树荫下，摆上小板凳。树荫下满是纳凉的人，都是左邻右舍，有大人有小孩。大人们闲话家常，小孩玩笑打闹。吃饭的时候更是热闹，你给我家几根蒜薹，我送你家两根黄瓜，你家娃来我家吃两块肉，我家娃去你家吃个小蒸包……树荫总是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切，缓缓地挪移着时光。

吃完饭后，男人搬个小板凳靠树坐下，女人铺张凉席，各自在树荫下找好位置。男人们微寐，女人们坐在席上摇着手里的扇子，一边为身边的孩子扇风驱蚊，一边与人轻声唠着家常。顽皮的孩子不会老老实实地待在大人身边午睡，而是你抓我一下，我推你一下，互相逗乐嬉闹。

有一次，邻居家一个叫小峰的男孩，当时有五六岁的样子，头发很长了也不让剃。一天，趁他在树荫下睡着了，我爸拿来推子，三下五除二就给他剃了个小光头。他醒来一摸，头发不见了，哭着让他妈给接上。如今，小峰已人到中年，发际线日渐后移，偶尔小聚，还会感念当年树荫下我爸给剃的小光头。

还有一次，是被爸爸打了一巴掌还是骂了几句，具体什么原因我不记得了。反正，我当时就势趴在树荫下“哇哇”地哭。母亲见状，悄悄给我拿来个凉席垫在身下。我双手捂着脸，边哭边从指缝里观察四周：没人理我，我就哭声小点歇一会儿；有人关注我，我就再加大声哭两句。哭着哭着睡着了，树荫也移走了，父亲又把我抱到有树荫的地方。

待我醒来，发现被挪了位置，我会又抱着凉席回到原地接着哭……时过境迁，当年那个爱哭爱笑的倔丫头也已人到中年，可是，据说那树荫依旧还在。

树荫下除了纳凉、午睡，还适合看书。我那时还没上学，但有时也会学哥哥的样子，趴在凉席上看连环画。若有若无的风掠过脸庞，一缕缕的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，在凉席上映出一片斑驳。看累了我就把小画书盖在脸上假寐。那时还小，曾经以为每个夏天，都会这样漫长而悠闲，然而，这份树荫下的悠闲早就走远了，但是这清新而又美好的感觉却永远留在了心底。

童年的树荫，热闹的邻居，矮矮的小饭桌，土灶，凉席……这一切都成了我们永恒的回忆，一旦想起，便感到无限治愈。